韩立朝着淡蓝身影狂奔而去,晨雾却如薄纱般将其笼罩。待他穿过雾气,眼前仍是荒芜的荒原,唯有手中玉佩发烫,映出镜中世界的残像——白芷的魂火在一座倒悬的楼阁里明灭不定,楼阁四壁刻满与老槐树相同的符文。
“那是噬灵卫的‘逆世阁’,专门存放颠覆道统的秘宝。”识海中响起老妇临终前的传音,“阴阳镜碎片能打开镜中世界的入口,但需要用双生劫体的血为引。”韩立握紧拳头,指甲刺破掌心,鲜血滴在阴阳镜碎片上,竟凝结成一枚透明的钥匙形状。
荒原突然震动,九大宗门的追兵铺天盖地而来。为首者是星陨阁新任阁主江云澜,她手持重组的琉璃珠,身后跟着用噬灵虫控制的万剑阁傀儡大军。“韩立,交出煞魔本源,我可保你全尸。”她的声音冰冷,却在看见韩立掌心的鱼形纹路时,瞳孔骤缩。
韩立没有回应,反手将血钥匙插入地面。刹那间,老槐树所在的村落升起巨大的阴阳鱼阵法,黑白两色光芒席卷荒原,傀儡大军的动作瞬间迟缓。江云澜挥动琉璃珠,却发现灵力被阵法牵引,竟反过来加固了镜面裂痕。
“原来如此...”韩立看着阵法中穿梭的村民虚影,终于明白老妇的用意——所谓逆世阁,从来不是物理存在,而是存在于凡人信念中的乌托邦。当村民们开始质疑道统,当他们敢于拿起农具反抗,镜中世界的大门便已敞开。
镜面裂痕中渗出银色光芒,韩立趁机跃入镜中。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刀山火海,而是一间雅致的竹屋,桌上摆着他与白芷在青石镇常吃的糖炒栗子,还冒着热气。里间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,他推开门,看见白芷正坐在窗边翻阅密卷,淡蓝衣裙上绣着的鱼形花纹,与他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转头微笑,眼中却有泪光闪烁,“这是我们第一百零三次转世相遇。前一百零二次,我都在镜中世界看着你被道统追杀,看着你一次次为我陨落。”韩立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的百余个沙漏,每个沙漏底部都沉淀着他转世时的记忆碎片。
白芷指尖抚过最近的沙漏:“这次不一样,你终于拿到了完整的玉佩。”她站起身,衣袖拂过桌面,密卷自动翻开至最后一页,“老槐树阵法是噬灵卫最后的希望,它能逆转阴阳,让双生劫体重归本源——但需要有人留在镜中世界,承受三百年道统的因果反噬。”
韩立突然想起沈墨阳变成孩童的模样,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转世都见不到成年的白芷——因为她把生的机会,一次次留给了他。“这次换我留下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黑白火焰与银色魂火在相触处化作连理枝的模样,“三百年前你替我碎灵识,三百年后我为你担因果。”
镜外突然传来剧烈震动,江云澜的琉璃珠光芒穿透镜面,在地面投射出九大宗门的联合大阵。韩立看见阵法中央,沈墨阳的孩童身体被凌天穹的虚影占据,正用阴阳镜碎片修补镜面裂痕。而村民们的反抗军被傀儡大军逼至老槐树下,老村长正抱着醒世丹井,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。
“没时间了。”白芷将玉佩按在韩立心口,“带着我的那份力量,去打破道统的最后一层封印。记住,真正的敌人不是九大宗门,而是他们背后的‘天道棋盘’。”她的身体开始透明,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韩立的识海,“当槐树开花时,我会回来。”
韩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炸开,再次睁眼时,他已站在镜外的阵法中央。江云澜的傀儡大军在他面前如纸糊般碎裂,凌天穹的虚影惊恐地后退,却被黑白火焰缠住。韩立抬手挥出一剑,竟将阴阳镜碎片与凌天穹的虚影一同斩碎,露出后面闪烁着金色光芒的“天道棋盘”。
棋盘上密密麻麻摆满棋子,每一枚都刻着九大宗门修士的名字。韩立终于明白,所谓道统之争,不过是天道棋手的一场棋局,而双生劫体,从来都是被用来平衡力量的弃子。他握紧拳头,黑白火焰席卷棋盘,棋子在火焰中发出不甘的尖叫,化作灰烬融入老槐树的根系。
老槐树突然绽放出雪白的花朵,每一片花瓣都映着村民们欣喜的脸。韩立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,尝到的不是花香,而是白芷指尖的温度。远处,江云澜带着残兵落荒而逃,而在她身后,曾经被奴役的凡人们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武器,朝着道统的方向缓缓前进。
韩立抚摸着老槐树粗糙的树干,感受到树皮下流动的灵力——那是无数噬灵卫的信念,是千万凡人的期待。当最后一片阴阳镜碎片彻底碎裂时,他听见识海中白芷的轻笑:“韩立,你看,天亮了。”
抬头望去,被黑焰染透的天空正在褪色,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过云层,落在老槐树的花蕊上,折射出七彩光芒。而在光芒深处,隐约可见一对持镰的修罗虚影,他们背对背站在灵脉之巅,脚下是正在融化的冰雪,身后是茁壮成长的新芽。